我一直是玛尔达,而不是里昂。
不久,我听说许鹏飞被人用电钻杀死了。我很兴他以这方式死去,而不是被我们用打死或用刀死,如果还有末日审判,他应在地狱里受更多煎熬。
半天后,我把海的尸拖到地四层。我着厚厚的罩,忍受死尸恶臭,将她藏尸堆中——树林才是隐藏树叶的最佳地。
这天午,才有人注意到海消失,但大家已无力搜索。最后一滴柴油耗尽,发电机停止运转,整栋大楼被黑暗吞噬。空气混浊不堪,越往腐臭味越重,也易遭动攻击,大家都搬到了七楼以上。在接踵而至的寒冷与绝望中,每个人都在想象自己会以何方式死去。
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什么时候死、会不会到痛苦。当我第一次看到死去的妈妈——实际上已无法分辨,她变成了一枯骨,只能凭借现场残留的衣,还有牙齿等某些特征来确认。几年来,我一直默默受着妈妈临死前的痛苦。每一个夜晚,每一个清晨,当那被淹没的窒息袭来,我就会从梦中惊醒,发现泪已布满脸颊。
现在,这个时刻已近在前,而我已丝毫不惧怕痛苦了。
我相信,死后会有灵魂,还能像在梦中那样,再度看到妈妈。对此我信不疑,所以才不怕死亡。我想,妈妈还是那样迷人,有一双星星般的睛,让人看一再也无法忘记。对啊,既然是世界末日,我会在那里看到所有人,也包括我的父亲——我想知他什么样,他曾经是怎样的人,我还能知自己究竟姓什么。但愿,他不是个浑。
因为,有这对死后世界的期待,我平静地面对着黑暗、寒冷,还有绝望。
何况我也不孤独,我还有丁紫——这天我们一直在一起,藏在八楼的一个店铺里,用微弱的烛光缀四周。
其实,没有光也无所谓,因为我就是光——这是丁紫对我说的话。
“光,谢谢你,在世界末日陪伴在我边。”
在彻底黑暗的地底,她已经直接叫我“光”了。好吧,我也乐意接受这个叫法。
“我也谢谢你,因为有你,我才会发亮。”
哎哟,这句怎么说得那么麻?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。丁紫却整个蜷缩到我怀中。她抚摸着我的眉与角,自言自语:“我在想象光的样。”
“光?”
虽是自己的名字,我却从来没有想过,光是什么样。
“就像你这样的。”她不停抚摸我的脸,就像盲人必须靠觉和嗅觉才能分辨一个人,“你为什么不问我的秘密?不问我杀死海的原因?”
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甚至足以导致杀人的秘密。虽然很不幸,但我不想知。”
有一句潜台词没说——因为,我也有这样的秘密。
“光,从我生的那天起,我就没有觉到过光。我的世界全是暗的,因为我自己就是暗的,只能想方设法把自己装作是亮的——但这没有用,不过是一截短短的蜡烛,遇到一风就会熄灭,再也不会有人看到我。”
“你想被耀的光笼罩,让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你,不愿被人遗忘,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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