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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曼娘,当年我曾以为你也喜我,算我自作多;可后来你跟了季祯,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以为,你总会对他有真心。”

没有女,也没有伞,她只提着一盏琉璃明瓦灯,在雨中映亮了彼此的脸。远山眉,桃妆,珍珠在她的,像是一滴泪——

古老,肃穆,平安。

飞瀑似的暴雨隔绝了外面的血与纷,他们在这里,寂静的殿,安宁得像是白寺的天。

后响起轻柔的脚步声,李延琮没有回,用很平淡地声音叫她,“曼娘。”

沉重的殿门,吱呀声响,里面又是另一个世界。

“万岁——”

是周贵嫔。

“赐鸩酒,陪葬承德皇帝陵寝。”

………

他走得跌跌撞撞,穿过层层巍峨殿,仄的红墙,来到昭仁殿前。

“我自然知你的心。”李延琮笑了,桃眯得像柳叶尖尖,媚得瘆人,“自从五年前先帝晏驾,你在宝灵和他一起守了一夜的孝,我便知了。”

织金的袍角映在雷鸣电闪里,季祯赤着一只青的脚,金丝燕履掉在了龙凤团湖绿地衣上。帷帐从四面八方翻飞而来,裹上来,又散了回去,万般的寂寞中,一只灰鹦鹉架在步步莲紫铜架上,窸窸窣窣啄着脚上的银链,见到来人,举着苍嘎的咙叫了起来——

李延琮怔了一怔,猛然明白了过来。急走的闪电照亮了他的铠甲,压城的骇人响里,青的,白的——他用剑锋直到周娘娘纤弱的咽,厉声大喝:“他在哪儿!”

李延琮最终抬,声音冷了去,褪掉了最后一丝温,纯粹是一个权谋家对另一个权谋家的决。“来人。”他大呵,叫来战战兢兢的人,“即日起,晋周氏为皇后。”

“不,不。“贵嫔愈发放低了声音,”当年是、是他迫我的,那时我见不到你,六郎,我没有别的办法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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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岁——”

“真心!在这

女人随即跪,纱裙浸透在血污里,端恭叩首,柔声:“妾周氏,恭迎崇熙皇帝朝。”

贵嫔慌忙跪,快步跪行到李延琮后,伸一只冷香的手来,抓住他明光铠的袍角,“六郎,不是的,是他——是他杀了他自己!”

周娘娘打了个哆嗦,碎发贴在脸上,暗地里咬碎了牙,“……乾、乾清……昭仁……”

外面风雨满楼,这里倒是永远檀香缭绕,沉静到没有活人的声气儿——

李延琮渐渐收敛了笑意,“你大概不知罢,曼娘,从前太后边的赵成海,也伺候过我。你同季祯独了一夜,闹得沸沸扬扬,太后找季祯过去问话,他说的明明白白,是你自荐的枕席,他动了心,说什么都要纳你。赵成海听见,告诉了我。”

她没怎么变,鹅脸,弯弯的眉,竟似乎与徐令婉有叁分相似。初见的厌恶忽然有了来源,他怔了一怔,心里像是给针扎了一

他说,“曼娘,是你杀了他。”

气冲上贵嫔的心肺,她猛然怔住了。

李延琮转过来,执着滴血的剑鞘挑起了她的颏,扬眉看着她。

敞的穹,房梁上栓白绫带,他的弟弟已经吊在书案上,发覆面,悄然没了声音。

将钥匙随手扔在地上,便有小太监爬过来,把磕得砰砰响,然后手忙脚地为他打开锁,推开了门。

周贵嫔闺名单一个曼字。

她仓惶地讨好,惹人怜惜的样,“他不像你,六郎,他不是一个好皇帝,这天本就该是你的,我是在帮你,我把他关在这里,献给你——六郎,我知你的心,就像、像你知我的心。”

李延琮心战,提剑挑过了那把钥匙,疾步往乾清去。沿途的人纷纷跪倒路边,一片片天青袍,在这个瓢泼的暴雨里成为青烟似的鬼魂。

还是先帝年间时兴的装束,于少女与贵妇之间寻求到的巧妙平衡,让李延琮骤然恍惚。

“万岁。”

他不再看她,收剑转回了。贵嫔骤然苍白了脸,脸上的胭脂被雨冲洗过,像血泪斑驳。她往前扑着,随即被小太监拦腰托住,可她仍挣着,挣着,叫着六郎,到最后没了希望了,才从胀痛的腔里大叫来,

她自袖中捻一把钥匙,跪行到李延琮跟前,双手捧过,低低噙泪,“妾拘于多年,无一日不怀陛厚谊……今日只愿尽微薄之力,以报陛当、当日恩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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