钗头凤（三）(2/3)

桂娘一扭，便让发不着痕迹地从婉婉手中落，没话找话似的笑说，“听姑娘方才的声气儿，可吓了我一——二爷……他也在这儿么？”

怀安走了，婉婉一件事就是安顿桂娘在里间洗澡。

睢淮南，一路六百里奔波。

婉婉一怔，却也很快笑：“算是罢，只是到杭州去了。”

“姑娘……”桂娘的神微动，抬看着她。

婉婉没打搅，而是挽了袖，亲自把她浸的发挑来，先绞，再用小竹板舀油来抹上。

“那…那全在哪儿呢！”

“唔？姑娘......唔？”她混混沌沌回过味来，忙护住发，“这怎么成！姑娘，怎能让您来服侍我——”

客人来了，先拉着人家沐浴更衣，似乎并不大礼貌。只是桂娘这一——蓝布夹袄，黑布袴外又罩着黑裙，虽然没有补丁，可到底沾了一路的灰，在如今的婉婉看来，多少有看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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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娘忙问怎么，婉婉笑：“没想到，这大海里捞针的事儿，还真找着了。怀安回来说本是去找宋将军，不想宋将军也往杭州去了，不在营里，是一个主事接的拜帖儿。也是凑巧，那主事手底一个书吏，在旁边听见了就说，‘不就是那姓周的小么，叫全的，认得认得，前儿还替他往家里寄过东西呢’。”

动作很轻，可桂娘还是醒了。

婉婉也兴，来又打开妆盒数钱，喜滋滋把银又称一遍，和桂娘炫耀：“这银是我挣的，我虚二十岁，也就挣过这么一回，本就要拿来打酒吃的，你撞上了，算走运。择日不如撞日，明儿咱们就在园里吃酒吃螃蟹罢！你千里迢迢来了，是客，我合该款待你。”

“对，绍村。周家的儿，十七八岁，叫全的。一旦问落，立即来回我，若能带过来给我们见见，就更好了。”

她们终究回到了那云泥之别的地位差距，况且又是许久未见了，桂娘激她的心，却绝不敢实心地领这个。

桂娘还是想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，但也明白分寸，不再多问，只是：“真好，姑娘能和二爷团圆，真是，真是再好不过了——”

就在这时，外有丫来传话儿，说是怀安回来了。婉婉忙把手在浴桶旁的青绸帕上一，转去了。不到一时半刻，她又回来，提着一盏灯放在杌上，笑，“这可好了！”

婉婉捧着一瓯油，也了里间，只见层层青纱幔帐被白雾蒸得朦朦的，桂娘浸在浴桶里，把枕着边沿，已经睡着了。

“买回来悄悄儿送到厨房，叫他们掐些桂浸在酒里，用

......怎么死人还有拜帖？

她没怎么变，只是气度端凝了一些，丰腴了一。但是不一样了，她不再是战战兢兢的小瘦，也不是窝在山里逃命的落魄小，她有了钱，有了记忆，有了份，对着李将军那么个威震一方的军阀，也有胆骂到他脸上去。

她来不及再想，赶忙回神，清了清嗓，小心：“是绍村，姓周。”

看得，她太累了。

栀油，桑叶胰，零零散散的小东西，充满了女孩的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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婉婉笑：“好，你忘了，从前我们不是常这样么。这油里添栀的偏方儿，还是你教我的。今年夏天我收了好些栀，就为了油，还有这皂角，搁了桑叶末，也是咱们从前鼓捣来的。”

桂娘忍不住就要站起来，婉婉忙把她回去，笑：“说是也往杭州去了——你别着急，我已经打发人写信给二爷，叫他帮忙照顾着些儿。李延琮才在杭州打了胜仗，这会兵多是镇守，不会太危险的。”

连日的悬心终于暂时放回肚里，桂娘舒了一气，两手合十直念佛，谢了二爷又谢婉婉。

她都没给桂娘开的机会，把帕裹着银，连声叫怀安回来，拿一块赏钱，吩咐：“这统共一两八钱银，你到外，五钱银打金华酒，两钱银置办些油酥蒸饼，剩的都买了螃蟹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