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七回 海刚峰刚方绝俗 邹应龙应梦劾奸(3/3)

见嵩不从，复去训斥世蕃，世蕃似父不似母，闻着母教，亦当作耳边风一般，平时征歌选，呼类引朋，成为常事；惟一经欧氏瞧着，究属有些顾忌，不敢公然纵肆。至欧氏病殁，世蕃当护丧归籍，嵩上言臣只一，乞留京侍养，请令孙鹄代行。世宗准奏，于是世蕃大肆佚乐，除连声外，尚是预朝事。惟名为居丧，究未便朝房，代父主议。嵩年已衰迈，时常记忆不灵，诸司遇事请裁，尝答：“何不与小儿商议？”或竟云：“且决诸东楼。”东楼便是世蕃别字。可奈世蕃在苫块，心在娃，自母氏殁后，不到数月，复添了妾数人，麻衣缟袂中，映着绿鬓红颜，愈觉俏丽动人。要俏，须带三分孝。那时衔哀取乐，易悲为，每遇朝臣往商，辄屏诸门外；至严嵩飞札走问，他正与狎客侍姬，酣歌狂饮，还有甚么闲工夫，去议国家重事；就使草草应答，也是模糊了事，毫不经心。从前御札问，语多奥，嵩尝瞠目不能解，惟经世蕃瞧着，往往十知八九，逐条奏对，悉当上意。又结侍，纤悉驰报，报必重赏，所以外事，无不闻知。迎合上意，赖有此尔。此次世蕃居丧，专图，所有代拟奏对，多半隔，有时严嵩迫不及待，或权词裁答，往往语带模棱，甚至前言后语，两不相符，世宗渐渐不悦。嗣闻世蕃在家纵，更加拂意。

适值方士蓝行以扶乩得幸，预示祸福，语多奇中，世宗信以为神。一日，又召行扶乩，请乩仙降坛，问及生修养的诀门。乩笔写了数语，无非是清心养、恭默无为等语。世宗又问现在辅臣，何人最贤？乩笔又迅书：“分宜父，险权，大蠹不去，病国妨贤。”十六字胜于千百本奏章。世宗复问：“果如上仙所言，何不降灾诛殛？”乩笔亦随书：“留待皇帝正法。”妙。世宗心一动，便不再问。究竟蓝行扶乩示语，是否有真仙降，小无从证实，请看官自思罢了。不证实，过于证实。

隔了数日，世宗所住的万寿，忽遇火灾，一时抢救不及，连乘舆服御等件，尽付灰烬，御驾只得移住玉熙。玉熙建筑古旧，规模狭隘，远不及万寿，世宗悒悒不乐，廷臣请还大，又不见从。自杨金英谋逆后，世宗迁大，故不愿还。严嵩请徙居南，这南是英宗幽居的区。

世宗生多忌讳，谨小节，览了嵩奏，怎得不恼，这也是严嵩晦运将至，故尔语言颠倒，屡失主。时礼尚书徐阶已升授大学士，与工尚书雷礼，请重行营建，计月可成。世宗喜甚，即行许可。阶璠为尚宝丞，兼工主事，奉命督造，百日竣工。世宗心大，即日徙居，自是军国大事，多咨徐阶，惟斋醮符箓等类，或尚及严嵩。言官见嵩失，遂乘机石，扳倒这历年专政的大臣，御史邹应龙，尤诚。一夕，正拟疏，暗念前时劾嵩得罪，已不乏人，此次将如何笔？万一弹劾无效，转蹈危机，如何是好？想到此，不觉心灰意懒，连也疲倦起来。忽有役夫请：“已备好，请大人猎去。”应龙不由主，竟离座门，果然有一骏，鞍鞯备，当即纵腾上，由役夫授与弓箭，纵辔奔驰，行了里许，多系生路，正在惊疑集，蓦见前面有一大山，挡住去路，山上并无禽兔，只有石岩岩，似将搏人，他竟左手箭，右手拈弓，要那块怪石，一连三箭，都未着，免不得着急起来。忽闻东方有鸟鹊声，回一望，见有丛林密荫，笼住小邱，仿佛一座楼台，参差掩映，写得真。他恰不甚么，又复拈弓搭箭，飕的去，但听得豁喇一声，楼已崩倒。为这一响，不由的心中一，拭目再瞧，并没有甚么山林，甚么夫，恰只有残灯闪闪，留置案上，自仍坐在书室中，至此才觉是南柯一梦。迷离写来，令人不可端倪，直到此笔醒方见上文用笔之妙。是时谯楼更鼓，已闻三，追忆梦境，如在目前，但不识主何吉凶，沉思一会，猛然醒悟：“大山，不如先东楼，东楼若倒，大山也不免摇动了。”解释真确，并非牵。遂重复磨墨挥毫，缮成奏稿，即于次日拜发。小曾记有古诗二语，可为严嵩父作证。其诗：

时来风送滕王阁，运退雷轰荐福碑。